■胡書廣

沙河的秋風吹過家鄉的田野，柿子便紅成了一片火。我們這個緊依沙河的小村莊，每到霜降時節，家家戶戶院子里紅柿掛滿枝頭，像一串串小燈籠，把農家小院映照得暖意融融，也喚醒了我藏在歲月深處的童年記憶。

小時候，村后的柿子園是我們這群孩子的秘密基地。每到柿子成熟，我和伙伴們就挎著竹籃，踩著晨露，往園里跑。樹干上的紋路是天然的梯子，我們手腳并用地往上爬，粗糙的樹皮磨得手心發紅，也絲毫不在意。摘下一顆熟透的柿子，輕輕一捏，汁水就順著指縫往下淌。塞到嘴里，那股帶著沙河濕潤氣息的甘甜，是無法復刻的童年滋味。園子里的嬉鬧聲、柿子掉落的撲通聲，伴著沙河的流水聲，成了記憶中最動聽的樂章。

后來，村后的柿子園隨著村莊規劃變成了整齊的農田，父親便在老宅院子里栽了一棵柿子樹。歲月匆匆，當年的孩童已步入中年。這棵柿子樹，在母親的照料下年年碩果累累。每到中秋前后，母親總會搬來小板凳，顫巍巍地站在樹下，踮著腳挑選最紅最飽滿的柿子，裝進手提袋子里遞給我，說：“這是咱自家種的，沒打農藥，你嘗嘗和你小時候吃的是不是一個味兒？”

我接過柿子，咬了一口，甜味依舊濃郁，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。是爬樹時的驚險與快樂？是和伙伴們分享的純粹喜悅？是那段無拘無束的童年時光？想來，真正讓人念念不忘的，從來不是柿子的甜，而是藏在甜意里的童年記憶，是家鄉獨有的煙火氣。

如今，每次回到家鄉，看著滿樹紅柿，看著母親的白發在柿樹的紅影里愈發清晰，心中便滿是感慨。沙河的水依舊流淌，家鄉的柿子年年紅透，而那份藏在紅柿里的鄉愁，早已深深扎根在心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