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靖惠
一個春日,我來到太昊伏羲陵。踏入陵園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棵古老而茂盛的古柏,蒼勁的枝干盤曲如龍,斑駁的樹皮刻滿歲月的痕跡。微風拂過,樹葉沙沙作響,仿佛在低語遠古的故事。參觀完畢,我回到那棵最古老的柏樹下,仰望著它高聳入云的姿態,不禁駐足流連,陷入了沉思。
這棵柏樹,或許曾見證過歷代帝王、文人墨客的祭拜,也曾聆聽過無數后人對伏羲的追思。它扎根于此,歷經千年風雨,依然郁郁蔥蔥,不正像伏羲的精神一樣,歷經滄桑而生生不息嗎?
春光明媚,日精月華使得太昊伏羲陵格外生輝。我撫摸著那棵千年古柏粗糙的樹干,思緒萬千。在遠古的蒙昧時代,先民對天地萬物的運行規律茫然無知,只能畏懼自然、崇拜神靈。伏羲登上卦臺山,仰望蒼穹,見日月交替;俯察大地,觀山川河流;遠觀鳥獸之跡,近察草木榮枯。他沉思良久,終于以簡單的線條描繪出陰陽變化的規律,創制八卦。《周易》云:“易有太極,是生兩儀,兩儀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。”這看似簡單的符號,卻蘊含著宇宙的奧秘。八卦不僅是占卜之具,更是中華哲學、天文、歷法、醫學的源頭。后世的《易經》、道家陰陽學說、儒家中庸思想,無不源于此。站在八卦壇前,我仿佛看見伏羲手持矩尺,以智慧之光照亮混沌的世界。
在伏羲之前,先民結繩記事,大事結大結,小事結小結,但時間一長,記憶難免模糊。伏羲觀察鳥獸足跡、龜甲紋理,受到啟發,以刀刻木,創造了最初的符號——書契。雖然,這些符號尚不成熟,卻為后來的甲骨文、金文奠定了基礎。《說文解字》記載:“黃帝之史倉頡,見鳥獸蹄迒之跡,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,初造書契。”而伏羲正是這一偉大變革的先驅。文字的出現,讓人類告別了蒙昧,歷史得以記載,智慧得以傳承。站在刻有古老符號的石碑前,我仿佛聽見先民用最初的文字,向未來傳遞著文明的密碼。
遠古時期,人們群居雜處,只知其母,不知其父,血緣混亂,部落紛爭不斷。伏羲制定姓氏制度,使男女有別,家族有序。《白虎通義》記載:“(伏羲)因夫婦,正五行,始定人道。”從此,中華文明有了清晰的血脈傳承,社會結構逐漸穩定。姓氏不僅是家族的標志,更是文明的紐帶。千百年來,無論朝代更迭、戰亂流離,中國人始終不忘自己的根脈。在太昊伏羲陵的姓氏文化園里,無數游客尋找著自己的姓氏起源,仿佛在觸摸祖先的脈搏。
伏羲的功績,不僅僅是制八卦、造書契、定姓氏,更在于他開創了一種思維方式——觀察自然、順應規律、勇于創新。中華文明歷經數千年,之所以能生生不息,正是因為一代代人在繼承中創新,在傳承中發展。微風拂過,古柏的枝葉輕輕搖曳,我在腳下的熱土與頭上的星空之間,追尋圣人一畫開天創造的文明種子。“周雖舊邦,其命維新”,今天,我們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,更應汲取伏羲的智慧,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時代精神相結合,讓古老的文明種子在新的土壤中煥發生機。